蔡崇達
7月21日,蔡崇達“金色故鄉三部曲”粵港澳大灣區首發式暨研討會在廣東文學館舉行。2024年5月出版的《草民》是著名作家蔡崇達繼《皮囊》《命運》之后創作的中短篇小說集,也是“金色故鄉三部曲”的收官之作。新書納入中共廣州市委宣傳部精品出版扶持項目。
文/圖廣州日報全媒體記者吳波
為讀者呈現豁達豪邁的人生觀
《草民》作為蔡崇達“金色故鄉三部曲”的終章,自籌備之初便備受矚目。這部中短篇小說集,將焦點投向了那些如野草般堅韌、充滿生命力的普通人,塑造了一大批豐富生動的形象,他們身上的生命力以及面對人生困境和苦難所表現出的堅韌智慧和豐富的精神世界,為讀者呈現了“人可以被毀滅,但絕不能被打敗”的豁達豪邁的人生觀。
在這本書里,主角是一個個活出屬于自己的精彩的個體,他們是《曹操背觀音去了》里沉默地陪伴支撐著母親的曹操,是《歡迎你再來》中那些試圖扛起生活重負的父親們,是《沖啊,猛虎》里保護自己孫子的老奶奶……他們在一次次不如意中,活出了自己的姿態。
《草民》這部作品被蔡崇達賦予了許多期待。圖書目錄設計也很有趣,七篇故事的標題仿佛正在被風吹拂,“疾風勁草”,這是蔡崇達與設計師共同商定的設計,在風中相互拉扯的、充滿韌性與力量的小草,也是貫穿全書的思想。
寫作者、創作者、創業者,都能在廣州擁有獲得感
歷經十年時光,從2014年到2024年,蔡崇達完成了“金色故鄉三部曲”的創作。他說:“十年前,我既告別家鄉又無法抵達遠方;十年后,我終于把故鄉‘生下來’,因為回家而自由,也因回得了家而更有力量去往遠方。”未來十年內,蔡崇達將不再撰寫關于東石鎮的故事,“金色故鄉三部曲”至此在廣州收官。
蔡崇達是福建泉州人,他的第一份工作、第一次當媒體主編、第一次獲獎都在廣州,可以說他是從廣州走出來的媒體人、作家。他也一直視廣州為“福地”和第二故鄉。“廣州是我寫作領域的故鄉,也是我寫作方法論形成的地方。”正因如此,蔡崇達把“金色故鄉三部曲”的首次研討放在了廣州。
談及新書與廣州的淵源,蔡崇達感慨:“廣州是一座浪漫且務實的城市,無論是寫作者、創作者還是創業者,都能在廣州擁有獲得感。廣州總能勇立潮頭,這是我覺得廣州了不起的地方,也是我很珍惜的地方。”
多年來,蔡崇達的作品引起了讀者的廣泛共鳴。2014年出版的《皮囊》被譯成英、俄、韓、葡等多語種,在全球多個國家及地區發行,累計銷量逾500萬冊。2022年9月,蔡崇達與廣州出版社、浙江文藝出版社合作推出長篇小說《命運》,被譽為關于中國人生命根性的一本書,累計發行超70萬冊,此番推出的《草民》,一經上市便受到廣泛好評,豆瓣評分高達9.4,上市一個月發行量就突破32萬冊。
此次蔡崇達“金色故鄉三部曲”粵港澳大灣區首發式暨研討會的舉辦,不僅讓讀者更加完整地了解這位作家,更為廣州在策劃、出版、傳播文學精品,打造嶺南文化高地,推動灣區文學高質量發展方面注入新活力。
首發式上,廣東省作家協會黨組成員、專職副主席蘇毅在致辭中表示,“我們期待‘金色故鄉三部曲’的發布為推動廣東文學和大灣區文學高質量發展注入新的活力,更加激勵廣大作家,特別是青年作家,深入生活、深挖富礦、打造精品,創作出更多新時代文學的綱領之作。”
專家熱議 用簡約的文字去表現豐厚的生活
作品研討會上,各位專家學者圍繞蔡崇達“金色故鄉三部曲”展開深入的研討與交流。
廣東省作家協會主席蔣述卓表示,蔡崇達筆下的人物都滲透著一種人性、一種人情。“尤其是看《曹操背觀音去了》,我印象是最深刻的,他老要問人家:你今天好嗎?你今天好不好?有一唱三嘆的味道,非常讓人著迷。”
中山大學中文系教授、廣東省文藝評論家協會主席林崗表示,“比如‘秋姨’這篇,蔡崇達不是站在高高在上的眼光來看秋姨,而是讓她發自內心地表達她擁有的力量。”林崗表示,蔡崇達的寫作中體現的價值眼光的轉變,呈現出中國新一代作家的氣象。
“我們在探討蔡崇達的時候,已經不完全是研究他的作品,其實也在探討‘蔡崇達’這樣一個寫作現象。”中山大學中文系教授、廣東省作家協會副主席謝有順認為,“他一定是觸動了某種敏感點,觸動了讀者內心中那些柔軟的部分。”
“蔡崇達的寫作沒有刻意用宏大的主題,更多是對于普羅大眾的理解、同情、關懷和感同身受。”暨南大學文學院教授、廣東省作家協會副主席賀仲明贊嘆道,從“金色故鄉三部曲”中可以看到蔡崇達的敘述態度非常坦誠,向讀者展示了他所看見的人們,沒有任何的虛假和遮蔽,也絲毫沒有俯視的立場。他認為這種坦誠不遮蔽的寫作態度,也是蔡崇達受到讀者廣泛歡迎的原因。
中山大學中文系教授陳希特別注意到《皮囊》里阿太殺雞的細節,讓他聯想到蕭紅《生死場》里王婆賣馬的描寫。“我覺得崇達的寫作和蕭紅有相似性,都是一種回歸到大地的文字,非常質樸、細膩,我覺得這屬于詞根式的寫作,是很多作家苦苦探尋,但沒能達成的特點。”
廣州文學藝術創作研究院評論家李德南注意到了“金色故鄉三部曲”的文體特點,《皮囊》是非虛構散文,《命運》是長篇小說,《草民》是小說集。“崇達在寫作中自覺地在探索和打通不同的文體,同時他還在打通文學的雅和俗。”李德南指出,蔡崇達有非常明確的讀者意識,比如說他會注重降低作品閱讀的門檻,用一種簡約的文字去表現豐厚的生活。李德南表示,在新媒體時代,文學面臨各種傳播媒介的沖擊,“所以我們很需要蔡崇達這種注重讀者體驗的寫作,因為文學確實需要想辦法把讀者重新贏回來。”
對話蔡崇達
關于三部曲 共同構建了一片土地、一群人
廣州日報:作為“金色故鄉三部曲”的收官力作,為何要以《草民》來命名這個全新的故事?
蔡崇達:《草民》作為“三部曲”的最后一部,也是我寫得最艱苦的一部作品,甚至大病一場。我其實想寫的,是那些大海邊上,斑駁的草地,而不是修剪整齊的草坪。這種旺盛野生的蠻力,正是如今所稀缺的。
廣州日報:《草民》全書講述7個神性與人性交織的玄妙故事,每個故事相對獨立,又仿佛是一個有機的整體。為何采取這樣的表現手法來創作?
蔡崇達:誠如你所說,這雖是短篇合集,但一篇的人物,會突然以神奇巧妙的方式出現在下一篇中。像草根相互糾纏,力圖呈現大潮之后“曬”在沙灘上的眾生相。我希望通過這樣的表現手法,來凸顯普通人的堅韌與美好。
廣州日報:從銷量來看,前兩部已經成為純文學現象級暢銷書,讀者會好奇,為什么將這三部作品稱為“金色故鄉三部曲”?
蔡崇達:《皮囊》《命運》《草民》是我從2014年寫到2024年的三部作品,是我分別探討了生死、無常、和解等命題的三本書。它們共同構建了一片土地、一個宇宙、一群人的生老病死。對所有人來說,故鄉終究會是金色的。因此,將它們合稱“金色故鄉三部曲”。
廣州日報:《草民》和之前兩部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蔡崇達:《皮囊》里有句話廣為流傳:“皮囊是拿來用的,不是拿來伺候的。”這話正出自《命運》的主人公阿太之口。
《命運》是以99歲阿太一生的故事為主線,串聯起福建閩南沿海小鎮一個大家族的生死、甘苦與起落;講述她與命運咬牙切齒的搏斗,那些沉默寡言的愛與矢志不忘的告別。
《草民》續寫著阿太之后,東石鎮上老中青三代人的掙扎故事,那些失意的中年男子、迷茫的年輕人、不甘屈服的母親們,無論親情、愛情、友情,生命不止,托舉不歇,都在“愛”里生生不息。
我想最大的不同之處,是《草民》以人物群像的手法,濃墨重彩地描繪了這片土地上的普通人既平凡如常、又充滿著離奇色彩的一生,他們身上的堅韌和生命力以及我們所需要的昂揚能量。
關于創作 采用粗糲、壯碩的敘事質地
廣州日報:“金色故鄉三部曲”獲得大灣區眾多評論家和讀者的肯定。從文學藝術的角度而言,您怎么看這三部作品?
蔡崇達:《皮囊》是命運刺破人生的苦痛,《命運》是皮囊孤勇一搏的選擇;《命運》超越了《皮囊》,并向文學的本質命題深深一躍;《草民》回到原點,歸于質樸與粗糲。
從文學藝術的角度而言,《草民》刻意舍棄了精致的文學手法,整體采用粗糲、壯碩的敘事質地,每篇寫法不一,故事篇篇勾連,人物關系交錯,像草根相互糾纏。我希望通過大地上隨處可見的野草,來謳歌普通人的堅韌與美好。
廣州日報:從精神層面上,您又如何定義這個十年的創作?
蔡崇達:從《皮囊》的“靈與肉”出發,到《命運》的“入海口”,再到《草民》的“普遍而堅韌的生命力”,東石鎮三部曲是點、線、面,我企圖描摹出無數中國人深沉、美好、堅韌、壯碩的生命圖景。
從精神層面上來說,我的故鄉東石,是游子回憶里的金色夢,那些親情的托舉、人和人之間的支撐就是我們普通人的生活。這也就是人生,不斷地再回首和再出發,撕開皮囊,生下命運,因為有親情,生命終究生生不息。
我想要寫這本書的原因是我覺得當下需要這樣一本書的出現。這個世界的大部分是由渺小但偉大、一個個人、一根根草構成的,這也是為什么我會將這本書命名為《草民》的原因。
(編輯: 吳嘉祺)